抓狂歌 -6- 計程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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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問過自己嗎?當你熟背中外史地,你對臺灣的歷史瞭解多少?當你對國語、西洋歌曲如數家珍時,可曾對母語歌謠多一些關注?當臺灣現階段處於極度動盪中,你想過自己在這個時代所扮演的角色嗎?這些問題,你問過自己嗎?」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這是「抓狂歌」文宣刊頭的一段文字,至今讀來依舊鏗鏘。
1989年底,由王明輝、陳主惠與司徒松合組的黑名單工作室,首先在主流唱片公司密集的臺北,進行了一場持續至今的地下音樂革命。他們找來陳明章和林暐哲等人,共同製作出「抓狂歌」這張堪稱台語歌曲里程碑的經典專輯。「這是台語人、歌、文化的驚人突破!」李宗盛如是說。
樂評人翁嘉銘則認為:「『抓狂歌』專輯的出版,可視為臺灣『新歌謠』崛起的先端。」「抓狂歌」專輯中,由王明輝詞曲主導的「臺北帝國」、「民主阿草」和「計程車」,在曲式方面結合了黑人雷鬼音樂、饒舌樂和臺灣「雜念仔」的風格,藉此鋪陳出現代臺灣社會的各種面貌,不但極具原創力,精神上也最貼近黑人Rap的形式 -- 作為中下階層人民控訴社會不公不義的工具。而由陳明章創作,具傳統民謠色彩的「慶端陽」、「新莊街」等現代臺灣歌謠,不但汲取老戲曲的養分,更重現了台語歌親切又富省思能力的人文精神。整張專輯編曲的層次豐富、取材寬廣 (像「民主阿草」的編曲結尾部分是取材自華格納歌劇),在流行音樂作品中殊為少見。
「黑名單」賦予臺灣歌的新時代精神,一改過去台語歌曲悲歎情愁和命運得失的「哭調」,也掙脫出臺語歌中常見人物自卑自憐的頹廢心態,同時也避免成為「愛拼才會贏」之類盲目的樂觀派。此外,它更有別於主流媒體上的國語歌。「國語歌曲的創作,基本上是循著西洋音樂的軌跡走,怎麼寫也寫不出生活化的東西。
從『民主阿草』的歌詞我們可以看出,黑名單的歌沒那麼矯飾,當然也沒有國語歌曲那麼浪漫。」這是陳明章對國台語創作不同的看法。
「但是我不希望它變成民俗的,那個意義不同。」王明輝解釋,「就像三十年前的照片和現在的拿來比,它是很自然在改變,不是強求的。所以我們做台語歌就要不一樣,因為時代不同了。」
主唱之一的林暐哲更強調:「我們不是在做保存,不是要去仿古,我們要做的是90年代的臺灣音樂!」幾年下來,隨「抓狂歌」之後的「向前走」、「春風少年兄」、「少年也,安啦!」等新台語歌的風行,不但證實了黑名單的預言,更扶正了屬於平凡大眾的台語歌曲的主流地位,不僅在新生代閱聽人的市場上有所斬獲,更創造出「下午的一出戲」等深具人文關懷和遼闊史觀的經典作品,近年來本地國語歌曲實難拿出等質的作品與之相比。
然而,即使在這股新台語歌的潮流當中,也難找出幾張具有宏觀視野,足與「抓狂歌」相抗衡的創作。黑名單的歌曲,將焦點放在生活於臺灣的各類人物,包括計程車司機、小留學生、農民、老兵、上班族、員警等等,從這些臺灣人的縮影中,反映出當代社會、政治、教育、交通等各方面的問題與現象,適切的傳達了生於斯、長於斯的臺灣人映射,以及本土人民的生命情調。更進一步,藉由這些小人物的生涯,去審視臺灣這四十多年來的社會變遷。
在流行音樂圈內人的眼中,「抓狂歌」是除了「向前走」之外,唯一足以進入流行歌曲前十大好唱片之內的台語作品,但是新一代樂迷往往只知林強,不知有前輩黑名單。
1989年底「抓狂歌」出版,正值大選前夕,國民黨所掌握的媒體全面封殺、抹黑工運、學運及環保運動的消息,這一連串的行動也波及本土音樂,使得「抓狂歌」成為禁歌,只能以校園演唱等方式傳播,因而成為熱門的地下音樂。
當時,黑名單的一名外籍團員就曾擔心地表示,歌中諷喻執政者的痛處,恐怕會引起審檢單位的苛難,甚至脅迫他出境。然而,這並不抹殺、反而更凸顯本專輯的重要性。
「當初『抓狂歌』的成功,攙雜有許多非音樂的附加條件。」林暐哲說,「例如將政治寫進歌詞去、用台語唱、Rap的演唱方式、以及潛在的樂團組合。尤其是用台語唱這一點,變成凸顯臺灣意識最有力的表徵。」
就歌手而言,黑名單的時代已經過去了。當初工作室的成員,以及後來「索引」系統的地下歌手,目前境遇各異。林暐哲重組BABOO樂團,推出「新臺幣」,和伍佰同為波麗佳音的簽約歌手,並且參與了「春風少年兄」等唱片的幕後製作。
葉樹茵在「傷心無話」的優異表現之後,加盟新笛唱片公司,陸續有新作問世。堅持不投身主流市場的陳明章,製作了潘麗麗、廖峻的專輯,以及黃乙玲的「出去走走」。至於王明輝是典型的獨立音樂工作者,哪里作唱片,他就去哪。
雖然離「抓狂歌」出版的時間已經五年,而且原黑名單成員們也分散在不同地方打拼,但是如今回頭看「抓狂歌」,仍有著非凡的意義。用黑名單自己的話來說:「我們甚至不把『抓狂歌』視為一張唱片或幾首歌謠而已,我們毋寧看待它是台語文化自覺意識的蘇醒,和台語文化再造的階段之一,它在臺灣音樂歷史上所扮演的角色,將是獨一而意義非凡的。」
阿 FU A 拉里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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